步步琉璃 @ 霓虹木

男孩開著向朋友借來的車，趕在午夜之前抵達女孩家樓下。他看了看車上的時鐘－23:56，再過四分鐘就是女孩的生日了。他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了手機，撥了通電話......五分鐘後，就看到脂粉未施的女孩拎了個鵝黃色的旅行袋，蹦蹦跳跳的出現了。

「生日快樂！」女孩一坐上車，男孩便立即獻上他的生日祝福。

「謝啦！我們要去哪？」女孩開心的問道。

「you’ll see……」男孩刻意賣個關子。

女孩嘟起嘴巴，雖然早就知道男孩藏了那麼久的秘密是不可能一問即出的。

午夜的車輛極少，一路車流十分順暢。不過三十分鐘，便已穿過長長的雪山隧道，駛下通往宜蘭的交流道。

「接下來是比較難走的山路了，妳要不要先睡一下？」男孩望著前方的漆黑，視線只能仰賴路旁的幾盞照明。

「我們要去太平山嗎？」女孩好奇的問。

男孩點點頭，這個答案很好猜。

「你一個人開夜車沒問題嗎？還是讓我陪你說話提神好了！」女孩不放心的說。

「別擔心，我傍晚有先小睡了一會兒。妳先休息，待會兒才有精神玩！」

女孩本想繼續說些什麼來說服男孩，但是嘴巴卻不自主的張開打了個哈欠。傍晚她還去參加個朋友的婚禮，此刻確實是有些累了。

「好吧！那我閉一下眼睛，你不要太勉強喔！」女孩朝椅背靠下，嘴裡不放心的叮嚀著說。

男孩微微一笑，拿了件放在後座的外套遞給女孩。「山上會冷，先披著吧！」

女孩為男孩的貼心報以一個甜美的笑容。

凌晨三點二十五分，終於抵達了通往翠峰湖的入山口，往山裡道路的柵欄還是關閉著。男孩在入山檢查哨前的停車場將車子熄火，想到外頭活動因長途駕駛而僵硬的肢體。

女孩不知何時轉醒，一把抓住男孩的衣袖。她將身上披著的外套遞給男孩，自己則打開她那鮮豔的鵝黃色包包，拿出整套的禦寒裝備──大衣、圍巾、手套和暖暖包。在車內整裝完畢後，便精神奕奕的跳下車，迎接山上低溫寒冷的挑戰。

凌晨四點，月亮已在西邊的天空等待收工的時刻來臨，此時，也正是星光活躍燦爛的時刻。

高高的夜空中，繁密如織的千萬顆星星彷若近在咫尺，在一觸可及的位置毫不吝惜的閃爍著耀眼光芒；夏季大三角和美麗的銀河構成了晶亮璀璨的宇宙星雲圖，耀眼的程度比起鑽石猶過之而無不及。女孩像被奪去心魂般的抬頭凝望著天空，男孩在一旁看著女孩幸福迷戀的神情，心中滿足的微微一笑。

沒多久，勤務人員上山，將前方道路的鐵柵欄打開；男孩到派出所裡填寫了簡單的入山證後，繼續沿著山路往翠峰湖方向駛去。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女孩盯著窗外的星空，數著偶然劃過天際的流星。隨著車行蜿蜒的山路上，天空慢慢的呈現淡藍色的光暈，過沒多久，東邊的天空出現了如夕陽般的橘紅色彩。女孩看著不覺驚呼：「是不是已經要日出了啊？」

男孩看了東方天空一眼，照道理來說夏季的日出時間該是五點出頭，而此刻離日出的時間應該還有二十多分鐘。他一邊安撫著女孩，一邊加快速度的往觀日處前進。

趕在日出五分鐘前到達翠峰林道14km處，路邊早已停滿許多的車輛。男孩停下車，在路旁挑選個視野不錯的位子，和女孩肩並著肩屏息等待日出的時刻。

金色光芒乍現，從雲層後頭以銳不可擋的姿態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太陽以不疾不徐的步調自海平面緩緩攀升，就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鐘，天空從一片金光燦爛到染上橘、黃、綠、藍等多層次的美麗色澤；無論色調如何的千變萬化，都有著奪人的耀眼光芒。

看完日出，男孩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五點二十分了！他趕忙催促女孩上車，開往此行的最終目的地──翠峰湖。

「來得及嗎？來得及嗎？」女孩又是一連疊聲的問道，雖然她並不知道男孩在急什麼，但是光看他那副神色匆忙的模樣，就夠讓女孩也跟著緊張莫名了。

「放心──從日出到開湖還有一小段時間，一定沒問題的。」沒想到一反上車時的匆忙，男孩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篤定的語氣讓女孩安了心。

在翠峰湖步道前停了車，男孩領著女孩快速地奔往觀湖台。就在抵達觀湖台的剎那，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過林間──原本籠罩在湖面上縹緲的薄霧，就這麼悄悄地揭開了面紗──朝霧一消而散，翠峰湖露出了她清新的容顏，對特意來欣賞她的美麗的人們，盈盈的笑著。再一會兒，就看到了映照在湖面的藍色天空和蔥鬱山林的美麗倒影。

「唉──」女孩滿足的嘆了好大一口氣。

「怎麼，累了嗎？」男孩關心的看著身邊的女孩。

「好忙、好忙的生日旅行喔！」女孩臉上的表情滿足而喜悅，她雀躍的笑著說：「可是也好好玩喔！」

「開心就好──」男孩微微一笑。他望著女孩猶豫了會兒，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注視著女孩的雙眼，很認真的說：「如果可以，我也想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一樣，揭開妳心中覆蓋輕愁的面紗……」

女孩一愣。

「你幹嘛那麼文謅謅的啊？」她隨即一笑，輕輕地打了男孩的手一下；卻又倏地收起笑容，皺起眉困惑的說：「這......算是告白嗎？」

這回輪到男孩一愣。對於女孩如此直截了當的問法，他忽然間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正當男孩愣怔之際，女孩又出乎意料的開口了：

「可以──抱我嗎？」

又是一陣錯愕。

等回過神，女孩已經在男孩的懷裡了。她將頭埋在男孩的胸前，嗅著外套上的氣味，汲取著從外套內散發出來的溫暖。

聽到微弱的啜泣聲，男孩低下頭，不明所以的輕喚著女孩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女孩終於抬起頭，拭去兩頰的淚，露出甜甜的笑對男孩說：「謝謝你──」

「咦？」男孩一時間沒聽清楚，發出疑惑的聲音。

「好溫暖──」女孩指了指男孩的胸膛笑著說。

男孩覺得不好意思，連忙回答：「這沒什麼啦！妳需要的時候胸膛隨時借妳靠！」

女孩搖搖頭。

「謝謝你送我那麼美好的生日禮物！謝謝你那麼用心……」女孩說著說著，又不禁哽咽了起來。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看到女孩又要掉眼淚了，男孩連忙安撫的說：「我帶妳來是希望讓妳開心的，妳一直哭不是顯得我很失敗？」

聽到男孩這麼說，女孩這才破涕為笑。

「妳這傢伙──怎麼又哭又笑的啊？」男孩愛寵的摸了摸女孩的頭，無可奈何的說。

「這不知道是誰害的啊！」女孩嘟起嘴，撒嬌的瞪了男孩一眼。

「走──去吃早餐吧！」男孩牽起女孩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走在木頭棧道上，步道旁的藍色龍膽花，正在清晨微寒的風中，搖頭晃腦的親吻著小草身上的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