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德國人還是土耳其人?」孩子問。
「也可以是雙重國籍的。」大人回答。
「可是只能為其中一隊踢足球啊!」孩子懊惱叫道。
這段有趣的對話讓我想到在2010世界杯中表現亮眼,在賽後立刻被網羅至西甲皇家馬德里的德國球星-Mesut Özil。Özil正是土耳其裔德國人,出生於德國的他在2007年時放棄土耳其國籍,2009年加入德國國家隊,在2010世界杯中大放異彩,是令人驚艷的天才中場。事實上,德國只有未成年人才合法擁有雙重國籍,這也是為什麼Özil會在20歲那年放棄了土耳其國籍,選擇出生地德國繼續他的足球生涯。
以上雖然是題外話,但正是這部電影的故事背景──50年代的德國正值經濟起飛的蓬勃發展期,勞工短缺,除了義大利、南斯拉夫,更有大量的技術移民是來自土耳其。電影中,來自土耳其的一家人,在德國安居樂業、開枝散葉,數十年後爺爺終於拿到德國護照,卻決意帶著一家三代回土耳其東部的老家度假。
是土耳其人?還是德國人?
德國新銳編導薩穆德里姊妹(Yasemin & Nesrin Samdereli)用敏銳的觀點以及詼諧的手法描繪這個土耳其家族初至德國,對彼此信仰、風俗民情不同,另類有趣的解讀。
德國人吃人肉?──他們會把人架在十字上,到了週日還會一起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德國人牽大老鼠散步?──不,那只是腿很短的狗,但是,德國的狗不會自己散步嗎?
儘管人生地不熟加上語言不通,人與人之間的友善和笑容化解了一切困境。這個土耳其家族就此在德國落地生根,數十年後,孩子們也在這塊土地上成家立業,有了下一代。就在此時,已習慣德國生活的一家人開始對自我身份認同產生差異以及疑惑。
一心一意只想拿到德國護照的奶奶認為生活幾十年的地方才是她的家,離鄉背井到德國打拼的爺爺始終認定自己是土耳其人。在土耳其度過童年的孩子們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融入德國的生活,信奉真主的他們開始期待聖誕節禮物──故鄉成為遙遠的記憶──若不是爺爺堅持,他們這輩子也許再也不會回到土耳其,回到生命的起源地。到了第三代──吃著土耳其的料理,母語卻是德文,承襲土耳其的血脈,地圖上卻找不到傳說中的故鄉──孫子開始迷惑自己究竟該為哪一隊踢足球?
於是,他們踏上了尋根之旅。
直觸核心的童言童語是這部片最鮮明有趣的亮點,故事的切換及過鏡手法也充分展現導演的幽默和童心。一片笑聲中,觀者跟著祖孫三代一同探索生命的根源,可愛溫馨的劇情對白柔軟了族群認同及融合等尖銳議題,富含人生智慧,故事發人省思,奪得「德國奧斯卡」最佳劇本當之無愧、實至名歸。
《後文有雷,建議未觀影者勿往下閱讀》
尋根之旅尚未抵達終點,爺爺於途中猝逝。父親對孩子解釋死亡,就像水的三態變化──無論液態、固態還是氣態,水還是存在。孩子說:「我知道爺爺只是蒸發了!」
死亡是人生的必然,但逝者永存於心。眾人將爺爺的遺體運回老家以伊斯蘭教禮安葬,即使拿著德國護照,他自始至終都是土耳其的孩子、伊斯蘭的子民。該回德國的回德國,想留在老家的留在老家──無論在何處生活,手持何國護照,身上流的血不會忘,他們永遠是一家人。
孩子終於找到地圖上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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